Showers of Bullets

街道上來往的喧囂一如把城市拖入夜色，猶如親密愛人般摟入懷中，與那些倦怠的心靈等待明日的一陣鬧鈴的狂歡。裂痕張揚地爬滿街道。皸裂的土地是否要映襯著驕陽，在這座一切都能耳熟能詳的小城裡，我背倚著那條公路，在夢裡起伏，在笛鳴中甦醒。如同我微微發愁便會升起的抬頭紋。夏天，如約而至。

我拼命地流汗，不停地奔跑。宣泄對額頭上的不滿。就像從來就不曾想了解的這個世界，年輪將舉手無措的我圈出了畢業。我對用金錢換來店員的臭臉反感，樓下的怨婦們的點評其實是她們人生的映射，鄰居從來沒有露面，在每天自拍的我們繽紛炫彩的世界裡，我卻走進了黑白的時代。

顯然我沒有準備好迎接這個時代，我太脫節了，我看著他們的步伐卻只能嘆息，我跟不上，只好倒著走，爬也可以。我習慣沖上十路公車上後搶占後廂第一排的左手位，按奇位數的步伐行走台階，按偶位數的音量調節。我不會數獨，五子棋只靠運氣，但我會堅持把我們家的族譜背完。我不再想被同化，我甚至享受用手刀逆行在人潮中的快感。

抬頭紋沒有被理解，就皺在歲月的長河裡安靜地雕刻我的年少。忘了他們是多少次讓我放下少年的哀愁，卻從未試圖了解我的世界，你們看著我的時候我會笑，便會覺得我的這一天必定燦爛，而一個月一年一次的見面，我的一笑也被貼上如此的標籤。我皺起的抬頭紋是否也會說︰少年的臉龐，不應有一絲沮喪。抱歉，我不會再接手那些慰藉。我只好流汗，蜷縮在角落裡試圖用舌尖來吻到額頭的傷痕，但我不能收細毛孔。

我能做只有敷衍所有的流言，夜很冷，我便彎曲，羙歲埗姷泰看望下頭頂的星空，以便承認這世界上還有一絲余溫掉落在胸口裡。口很渴，我便象徵性的用舌尖輕舔那流川般的雙唇。這個世界問我什麼，我都會作答的飛快。奶茶店的小妹問起我的生活，的士司機問起我的理想，似乎連手機也會問起我還有多少余額可供消費那些是是非非，飛短流長。但只有當自己的靈魂行走在冷靜，輕鬆的伴有瓦斯燈泡的余溫中才會回應那些真實的回答。假如我是冰川，那我希望明天的陽光不要如此眷戀著天際。假如我是涓流，那我希望流過草長鶯飛的夏天。假如我是霓虹，那我希望閃爍在寒冷的眼眸裡。假如我是抬頭紋?沒錯，我需要的只是理解，你們不需要對我的世界鞠躬。

夏天只不過意味著可以穿上短褲，但我希望腿毛不需要長得那麼濃密，身體的荷爾蒙可以短暫迴避這盛夏之於我的衝動。我跳進藍琥珀裡，也只是衷心地能虔誠膜拜熱帶魚的體態，那會是多么一種舒服，斑斕的海床底下我游弋著這純潔才會想起我也會是造物者的榮光。擱淺的鯨是不是也會預想過自己的死亡，留下傲然的軀體和那些不朽而飽滿的靈魂給予了子孫充實的空間。單薄地路過他們我也會想是不是也該這樣貢獻。但疊起褶皺起伏的抬頭紋又一次提醒了我，少年。你的光芒還有著炙熱，你的體溫是那樣的迷人，我抿起了嘴上的唇沫，撐起的泡足以承擔我的斷想，飄向他方。是這樣的嗎，我想要的生活是如此循環，重複在小小的邏輯裡想要捂緊它的微光。或許這也是我向這個世界上交的最好答卷，卷上不一定要整齊但字字比心。這一刻或許別再倦怠，別再悲傷，別再雙腳瞪起來就以為飛上天空或是環島旅行就是英雄。你要的或許也只是平撫額頭上的感傷，那些貪戀還是留給味蕾，食慾，留給腳步匆匆的午後，或者留給不再需要青春照起鏡子就是成功與佔有的年華歲月。哀愁也許只是暫時的停靠，希望我的站台依偎著遠洋，踏上遠渡踏上夕陽問伐遠方toner。

那些瘋狂習題的炎熱下午，窗外繁忙的世界與我隔絕。我嬉笑那世界裡沒有選擇題，忙碌得沒有答案。或許也未曾想到如此的境界我也會走遭一番，那時的天天抬頭也許是另一種敬仰，抬頭看著未曾了解的世界，聽那些爛熟於心的道理但只有走過後才體會，才會低頭，才會默念，謝謝抬頭紋，讓我經歷這樣的路，這般不能遷徙的歷程。彷彿只會在夏天發生，用來沈澱的時光實在太久了。多年後翻看畢業照還能發現那些累積的亮點嗎，那些美好的燦爛仙子仙女化身，那些不用遲疑的微笑，那些額頭上美麗的疤痕起伏在那一幀歲月裡，如此的美妙。連夏天都會動容。

有人倦怠於心的漂泊，有人渴求於心的際遇，從分別到英國留學。相遇，這般徘徊在人生的街頭巷尾，而我似乎心盲般從未體驗。問天空，有飛鳥掠過。問大地，人來人往。問起抬頭便依稀可現的紋理，夏天著實給了答案，但這並不飽滿，問問自己想要的的確太多，平撫額頭上的傷口只不過是辛辣的藉口，或是無理取鬧的追問。就像夏天給了我單車，我卻希望它有排氣管，煙燻路過的世俗與喧囂。給了我沙灘，卻希望它能如同水泥般堅固耐用封住那些可憐的人們。

幻想過逃離，卻無奈解不開的繩。幻想過背叛，卻無法點燃勇氣，也許人的一生可悲之處就在於不能為自己心之所向找到收容之地，不能馳騁，不能駕馭。那些可怕的歲月傷疤在陽光明媚的時候給你委屈，在黑夜背後隱隱作痛。顯示幕上流動的訊息提醒著世界別錯過它的閃爍，繁星希望你仰頭視它所見，那我親愛而又卑微的夢想在哪昭示著我？

我緊握拳頭，想作出勇者的姿態般前行。因為懼怕會招來心的背叛，它使你對堅持的點滴懷疑，你會檢索你一路拾起的寶石，在你懷疑的某一天將他們丟棄，於是它們在你人生最遺憾的角落裡度過用可悲姿態擺出的歲月。我也許不適合做那些勇者，那我是否需要皺起眉頭，使它不再傳情，使它看起來深思熟慮，猶如湖邊的詩人用思考掩飾不安。這可悲的做作但愿能欺騙抬頭的暗傷，讓我看得到洞口外，萬物充沛，盛夏如歌防脫髮方法。

剪掉分叉的枯發，雜念是否也會隨去。少年維持著盛夏的煩惱是否等到垂暮才能叩開心扉。花園深藏美麗的祕密，只因它有夏日的密匙，男孩偷聽鄰家的風鈴，街道便開始彌漫荷爾蒙的氣息。沒有人願意接受我的湖，我將乾涸或不再流動。沒有人看清我額頭上淺淺的悲傷，我也終將深深的埋藏。不再嘗試的時光，上了不報站點的車，流淌在生命長河裡的歡聲笑語終也將安詳。

巷口的薔薇盛放著整個夏天的哀愁，我聳肩而過，對於每次福祉的徵兆都會有如此的微妙心境。塑膠袋舞蹈在地瀝青路的上空，我口吃而過，對於迷茫我從來沒有端正的解釋。一切都依稀平常，涼茶店總會遲些打烊。讓我好進去買最後一杯，來得及說今天最後一次謝謝，同時背對著燈火與城市道聲晚安。我是否也要趕在報刊亭歇息前買一份不痛不痒的報紙，看轉動的世界裡此時會不會有另一個我，也在揣摩，在嘆息。

雨下來了，我奉命接受狂歡。那些歡動的精靈體是否來自恆河也能潤澤著未來的期許，我是分子流過每一條街就像每條脈搏，我不要再留下遺憾，即使在夜晚，特別是在雨中。不是說分不清的顏容是最美的嗎，不總是行走於朦朧的探討嗎，就是要看不清，看不清沮喪，彷徨，更要躁動與不安，也許過了這個夏天，蟄伏聒噪的夜鶯會唱，你永遠不會再懂我的傷悲。山巒與水霧作成的面紗，無人幫我撩起。

行李待著我收拾好。新的學校裡我穿著驚艷看著他們介紹自己，被同化的世界裡我分不清他們是誰，只有宿舍管理員傳達出興奮的訊息。“咦，你們看這個人額頭上的抬頭紋了沒，怎么那麼奇怪啊，真可悲，哎。”我輕輕地一笑，新建的操場上我情不禁地吐上一口痰，痰緩緩地這樣稀釋在和煦清爽的九月，走了,走了。